袈裟

 现在的明月奴,不受掣肘,无拘无束。海都阿陵率领十万联军围攻圣城,她马上想到利用这个时机攻打他的宗主国,把他困在王庭,一举剿灭他剩下的兵力,彻底斩草除根,同时让西军立威,扫清西军的障碍,而不是带着西军冒冒失失地赶过来救援。

 明月奴早就长大了,从前,他保护幼小的妹妹,后来,一直是妹妹在保护他这个哥哥。

 李仲虔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滋味,欣慰,骄傲,还有一丝丝的惆怅。

 怒火一点一点消散。

 他冷哼一声:“以你现在的身份,郎君随你挑,你真中意他,没事可以来王庭看看他,其他的就别想了,我的妹夫不能是一个和尚!”

 瑶英没吭声。

 缘觉骑马迎上前,领着两人先去别院休息。

 “法师呢?他也该休息了。”瑶英道。

 缘觉回答说:“寺中僧人在王寺大殿前的广场设了道场,供奉佛陀,今天下午,王要前去主持法会,带领众僧为死去的将士祈福,超度亡魂,全城百姓都要前去祷祝。”

 瑶英点点头,她记得以前也是如此,大战过后,昙摩罗伽会主持法会,诵经祈福。

 她和李仲虔去了别院,召集人马,清点人数,收集各方情报,送出一封封信件,指挥远在高昌的达摩发布诏令,安排兵马去各地接回被羁押的流民。

 一个时辰后,缘觉找了过来。

 “公主,王请您去王寺一趟。”

 李仲虔皱眉,问:“去王寺干什么?”

 现在王庭人都知道昙摩罗伽对瑶英动了男女之情,让她去王寺,那些信众发起狂来怎么办?

 缘觉躬身道:“请卫国公宽心,王寺内外都有禁卫军把守,寺中僧人和到场的百姓绝不敢为难公主。”

 瑶英心里正在担心昙摩罗伽,写完一封信,拍拍手,“你带路吧。”

 ……

 王寺。

 广场法台,经幡飘扬,花鬘环绕,香炉吐烟,薄雾氤氲,数百支银烛熊熊燃烧,将高台照得灿烂辉煌。

 梵钟、金鼓、磬、钲鼓、铙钹依次响起,梵音阵阵。

 法台之上,昙摩罗伽端坐于佛像前,一袭雪白金纹袈裟,唱祷超度经文,周身似有佛光笼罩,气度高洁优雅,嗓音清冷宛转。

 身着法衣的众僧立在法台下,跟着一起诵经。

 法台下人潮涌动,黑压压一大片,整座城的百姓全都来了。他们合十拜礼,默念逝去亲人的名字,眼中热泪滚出。

 军中将领、留守圣城的官员、诸部酋长、随援军一起从各地赶来的领主和他国使者也都在台下叩拜,念诵经文。

 诵经声如千江万河汇入大海,凝聚成浩瀚的浪涛。

 庄严的法事结束,众人低头拭泪。

 昙摩罗伽起身,碧眸环视一圈,眸光清清淡淡,在信众、僧人们的注目中,放下手中的锡杖,一步一步走下高台,朝佛殿走去。

 百姓们茫然四顾,面面相觑,抬脚跟上他,呼唤他的法号。

 禁卫军把他们拦在大殿外。

 昙摩罗伽一言不发。

 大殿里也燃了数支烛火,青烟弥漫,维那提多法师站在佛殿前,手中拄着铜杖,苍老的面孔透出几分悲悯。

 昙摩罗伽走进大殿,袈裟上闪动的金光如皱起的水波,抬起头,仰望殿堂里金光灿灿的佛陀,双手合十。

 “我率军杀敌,铸下无数杀孽,当受责罚。”

 提多法师长叹一声,缓缓地道:“王,百姓和僧人都已经知道您摄政王的身份,您拯救万民于水火,仍然是百姓心目中的佛子,您不该受罚。”

 昙摩罗伽脸上没有一丝表情,看着佛像,淡淡地道:“一日为沙门中人,一日当遵守戒律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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